何谓“香蕉人”?“香蕉人”(American-born Chinese),最初意指出生在美国的华人。现在,这个概念的范围已不再限于美国,而扩及整个海外,泛指海外华人移民的第二代、第三代子女。上世纪90 年代,随着中国对外交流的密切,“香蕉人”现象逐渐进入我们的视野;如今,十年弹指一挥,对于我们,“香蕉人”是否陌生依然? 在百度里搜索“香蕉人”,可以得到5万多条搜索结果。 这其中,“黄皮其外、白瓤其内”、“黄皮白心”、“夹缝中的人”、“中文盲”、“边缘化”,是描述“香蕉人”时使用频率最多的词汇。 这些词汇将“香蕉人”划分为一个特殊的群体,面对中西文化的抉择,他们该何去何从? “香蕉人”遇到的第一道关卡就是他们的父母,由于基本上已完全西化,所以他们难以认同父辈们传统的中式思维方式。于是,双方的矛盾不可避免。 妈妈,为什么你不走进我的世界? “亲爱的妈妈,我丢两个问题给你接招:第一,请问为什么我们的‘品位’如此不同?是因为我们分属不同的时代还是因为我们成长于不同的文化?第二个问题比 较关键,就是,老妈,你为什么不去了解我的时代或者文化的品位世界呢?……你为什么不试试看进入我的现代、我的网络、我的世界呢?……难道你已经老到不能 再接受新的东西?还是说,你已经定型,而更糟的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已经定型得不能动弹?” “亲爱的安德烈,你的母亲出生的1952 年……一贫如洗……贫穷使得我缺少对于物质的敏感和赏玩能力,但是却加深了我对于弱者的理解和同情,可能也使我更加勇敢……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如果这太 好的环境赋予了你美感和品位,那么它剥夺了你一些什么?你这一代,是否其实有另一种的‘贫穷’?” 这是作家龙应台与她的儿子安德烈之间 的通信。安德烈在德国接受教育,穿Polo衬衫,听HipHop和R&B音乐的他,很享受目前所能享受到的物质生活,并且十分不能理解父母这一辈持有的 “品位”。在他看来,父母的品位是老旧而落伍的,他甚至断言他的母亲已经是一个被“定型而不自知的人”。 事实上,这也是绝大多数“香蕉人”和他们的父母都会有的争论。 美国华盛顿的石东华先生,为了给女儿补补中华文化这一课,在女儿石珊大学毕业那年,特意带她回国游览名胜古迹,谁知女儿除了对美食和美景感兴趣以外,对其它的一切都很排斥。石先生感到很是困惑。 “德国是我的出生地,德语是我的母语,我从小在德国文化下长大,你非让我说自己是个中国人,我肯定说,关键是我的内心会说——我不是。”喻利雅,德籍华 人,17岁时就夺得德国2003园艺世博会命题征文大奖。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与父母的文化冲突日增,“她从来不看中国电视,看的都是美联社、综合外电消 息的报道。”母亲这样形容女儿。 一方面,“香蕉人”在学校接受的是完全西方的教育,他们的思维方式可以说已经和西方人全无二致,西方世 界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是他们为人处事的基础,而这显然是其父母——拥有中式传统思维方式的第一代移民所不能接受的。“香蕉人”看不惯父母谨小慎微的行事作 风,父辈们也搞不懂子女张扬外露的价值选择。 另一方面,对中华文化的认可程度是“香蕉人”与其父母争论的又一焦点。作为接受了中国传统文化教育的父母,当然希望自己的子女能中西兼备,然而,在说英语、看美剧的大环境下成长的“香蕉人”,脱离了祖籍国的文化氛围,要做到这一点确实不容易。 于是,一个家庭,两代人,两种思维方式,矛盾在所难免。 黑头发、黄皮肤,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汉字却不识得几个。中国人会对他们说:“你是中国人?那你怎么不会说汉语?”外国人会对他们说:“你是中国人?你的英语怎么说这么好?” 两个世界,向左转?向右转? “我很可怜那些‘香蕉人’,他们既不能得到华人的认同,也得不到洋人的认同,犹如两头不到岸……” 这是一位网友在网上发表的评论,事实上,类似的言论为数不少,可以说代表了国内年轻一代对“香蕉人”的普遍看法。 “每当我介绍自己是美国人时,中国人的反应都是一致的,‘你怎么是美国人,你明明是中国人嘛’。” 朱迪在中国生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然而他并不能得到中国人真正的理解,为此他特地撰文述说自己的苦恼。 “我担任口译时,中国人似乎不放心我的美国英语是否纯正,是否真能把他们的话翻译成标准美语。中国人担心的是,你的模样是和我们一样地道的中国人,你又 能讲一口没有洋味的北京话,怎么看你也不像美国人,因此你一个华人不可能了解真正美国人的思维,也就不可能把你当做美国人的代表。”一位在中国担任翻译的 “香蕉人”也遭遇了如此尴尬。 祖籍国的人们用怀疑的眼光看待自己,那住在国的情况又怎样呢? “同学们总是问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说来自北京,但我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又把他们吓一大跳。他们又问我英语为什么讲得那么好”,Alex Cheng在华盛顿大学读大二,“他们就是不明白我是来自北京的华裔美国人。” 墨尔本大学的华裔学生Huiling也说:“别人总是问我为什么我的英语会带有美国口音。” 然而,尽管他们的英语说得同美国人一样好,甚至还更好,但在美国青年的眼中,“香蕉人”依然是外国人,通常难以与其建立起关系较密切的朋友圈子。 黑头发、黄皮肤,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汉字却不识得几个。中国人会对他们说:“你是中国人?那你怎么不会说汉语?”外国人会对他们说:“你是中国人?你的英语怎么说这么好?”这就是“香蕉人”,“夹缝中的人”也许是对他们所处的尴尬最好的形容。 “朋友,我的电脑不能显示中文,所以我只能用英文发信……请不要叫我‘香蕉人’,我用英语写信的无奈只有苍天才懂,作这番解释的悲哀只有键盘能知……” 这是西班牙的Ninette写在博客里的话。面对着祖籍国传统文化的缺失,体味着住在国不认同的边缘化,向左转?向右转?“香蕉人”承载着前所未有的无奈和迷惘。 “当他们自己有了欲望要进入中国文化的川流谱系时,他们会自己找到自己在地图上的那一点,这是一种自愿的行为。”而今天,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移民子女选择做一个“芒果人”。从“香蕉人”到“芒果人”,所有的努力有目共睹。 一起努力,我愿做一个“芒果人” “我的两个孩子都可以讲汉语,这是我给他们的一把钥匙。有一天,当他们自己有了欲望要进入中国文化的川流谱系时,他们的钥匙可以开启那个世界。”龙应台 认为,并不能强求“香蕉人”认同中华文化,这是一种自愿的行为,“孩子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生路途,他们会自己找到自己在地图上的那一点。” 旅美女作家查可欣就是自己找到“那一点”的一个人,“夹在东西方文化之间是一个矛盾,小的时候我很挣扎,因为别人看到的你永远不是你认为的你自己。但是现在我可以舒服地面对自己了。” 同查可欣相比,1994年出生于瑞士的梅迪算得上是一个小“香蕉人”,从小就偏爱钢琴的她经过刻苦学习,10岁时就获得了日内瓦音乐学院《巴赫协奏曲》 比赛一等奖,并在日内瓦雅典娜宫举行了首次个人独奏音乐会。与其他“香蕉人”不同的是,梅迪从不讳言自己是中国人,在接受采访时也是如此。 梅迪也是“自己找到自己在地图上的那一点”的一个人。现在,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准确地说,他们已经从“香蕉人”变成了“芒果人”。 “芒果人”,顾名思义,其外在黄,其内在亦黄,这是近年对于那些在接受西方教育的同时也拥有中国传统文化的移民子女的称呼。从“香蕉人”到“芒果人”,年轻的移民子女的成长之路有目共睹。 几年之前,作为华人移民后代的李玟还不知道岳飞是何人;几年以后,王力宏在最新单曲《华人万岁》里高唱着“华人万岁全世界都听到,我的文化就是我的骄 傲”宣告着他已经蜕变成一个“芒果人”。这首融合了中西方音乐元素的歌曲最具代表意义,它表明“芒果人”已经知道如何在两种文化之间摆脱“夹缝”的尴尬。 从“香蕉人”到“芒果人”,作出努力的还有整个华人社会。 每年一度的法国巴黎春节大游行,这两年都坚持让年轻的移民子女唱主角,担当表演游行的重头戏,从京剧、武术、龙狮,到高跷、腰鼓、秧歌,中国的传统文化正因其独特的魅力吸引并感染着下一代。 与此同时,每到暑假,由中国国内各机构发起主办的各种各样海外华裔青少年寻根夏令营纷纷登台亮相,说汉语、学京剧、游故宫、登长城,触摸传统文化,感受民族自豪。 无论是“香蕉人”,还是“芒果人”,在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在极具魅力的传统文化面前,他们终会由衷地说一句:我是中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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